从《对望与凝视》看欧洲绘画艺术的变迁｜壮美的新古典主义

十八世纪晚期，启蒙运动在欧洲走上高峰，公元79年因维苏威火山的喷发而被淹没的庞贝古城此时被发现，古希腊和意大利艺术瑰宝得以重见天日。这触发了人们对古典文化的兴趣和喜爱和思考。恰逢此时，法国大革命爆发，矫揉造作的洛可可风格与路易十六和他的王后安托瓦内特一起被历史所扬弃，而崇尚古希腊罗马完美、高贵、秩序、理性和智慧的新古典主义应运而生。

跨越阿尔卑斯山圣伯纳隘道的拿破仑

雅克-路易·大卫工作室（1748-1825）

1805年·布面油画

© 東京富士美術館イメージアーカイブ/DNPartcom

拿破仑正好踩在了这个历史的结点上，他不仅终结了当时法国大革命的混乱局面，还提出了自由、平等和博爱的全新共和理念，与欧洲的旧传统展开对决，一时间成为万众敬仰的偶像级人物，受到人们的支持和爱戴。画家们也纷纷拿起笔，表现这个给法国乃至欧洲带来生机和希望的英雄，其中，就有路易·大卫，他创作的拿破仑穿越阿尔卑斯山，将拿破仑纵马飞腾的英雄形象表现得高大英武，而真相是，拿破仑是骑着驴子，经历严寒和风雪，在非常艰难的情况下完成这段旅程的，但为了展现英雄风采，也为了表达自己的敬意，大卫把各种美颜工具都用上了，什么磨皮呀瘦脸呀，民众看到这样的领袖怎么能不爱了呢！在创作手法上我们不难看出，新古典主义摒弃了巴洛克风格的厚涂、粗放笔触和色彩对撞，采取的是一种非常细腻精致且不设轮廓线的平涂手法，展现如雕塑般完美的人物形象及平顺的明暗过度，画面规整简洁，主题鲜明突出。

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平民英雄拿破仑在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后，居然搞起贵族统治的一套，在1804年称帝了。他还举行了盛大的加冕仪式，并在加冕礼上直接从罗马教皇的手中取过皇冠，自己戴到了头上，绝对的霸气侧漏！他还让画家们将自己加冕的形象创作成肖像画，量产并分派到各地，以彰显他的威仪。展厅中就有两张这样的“标准证件照”，虽然作者不同，但风格和创作手法差别不大，拿破仑头带着橄榄枝形的皇冠，与罗马帝国的缔造者凯撒大帝的橄榄枝皇冠如出一辙，他身着稀有的白貂皮披风，金色的鹰形饰链下垂挂着嵌满宝石的徽章及他名字的首字母N，这些装饰都在暗示，拿破仑把自己比作像宙斯、凯撒、查理曼大帝一样成就霸业的伟大君王，真可谓自信心爆棚了。也许从艺术角度来说这两幅作品都没有什么独到之处，但却准确的表现出拿破仑自信果敢和坚定的气质（适当的美颜是必须的，谁也拗不过拿总自恋又自负的冲动）。

着加冕长袍的拿破仑肖像

安·路易·吉罗代·特里奥松工作室

（1767-1824）

19世纪初期·布面油画

© 東京富士美術館イメージアーカイブ/DNPartcom

拿破仑一世画像

弗朗索瓦·热拉尔工作室（1770-1837）

19世纪初期·布面油画

© 東京富士美術館イメージアーカイブ/DNPartcom

可拿破仑偏偏又对自己的低微出身颇为忌惮，加上老婆约瑟芬一直没给他生养，于是他来了一波骚操作，先是和约瑟芬离婚，转头就向哈布斯堡王朝（当初反法同盟的带头大哥）示好，娶了他家的玛丽路易丝公主，以寄望后代拥有贵族血统。拿破仑的行为引得许多拥戴他，向往平等共和的人们的失望和不满，其中就有大卫的学生安格尔，他后来成长为新古典主义风格的领军人物。

朱庇特和忒提斯

让·奥古斯特·多米尼克·安格尔（1780-1867）

约1807-1825年·布面油画

© 東京富士美術館イメージアーカイブ/DNPartcom

安格尔曾创作了一幅朱庇特和忒提斯，我们在展厅中可以看到这幅画作的一个版本。朱庇特就是希腊神话中的万王之王宙斯，这幅画表现的是山林女神忒提斯正向朱庇特求情，恳请他出面调停，让她的儿子阿喀琉斯在特洛伊战争中获胜，朱庇特采取非常正面的坐姿，高高的倚在云端宝座上，倒三角的身躯显得无比伟岸威严。他的王座、老鹰等标配都和拿破仑的加冕装束暗合。朱庇特面色比身体的肤色要黑，浓密的头发和胡须给人一种冷酷老谋深算的感觉，他僵硬骄傲的身姿与蜷缩在他膝上无比娇柔白皙的仙女在姿态和色彩上都形成强烈的对比，仙女将身体紧贴在朱庇特身上，伸手拿捏着天神的下巴，极具献媚讨好之态，有没有观察到？仙女的脊背好像特别长，臀部也特别大，其实这是安格尔刻意为之的，以凸显女性背部曲线的柔美和诱惑。画家也因此被诟病不懂人体比例，但不得不说，安格尔的刻意美化让仙女显得越发的娇媚迷人。而在他们的左侧，还有一位头戴华冠的仙女若有所思地望过来，她是正宫娘娘朱诺。通过这幅作品，画家把拿破仑比作朱庇特，朱诺比作拿破仑的真爱约瑟芬，而仙女忒提斯比作献媚的玛丽路易斯，通过画作展现这段政治婚姻中三方当事人的微妙关系。值得一提的是，拿破仑后来如愿得到了拥有贵族血统的儿子，他的画像今天也摆在展厅中。

罗马国王肖像

玛丽·弗朗索瓦斯·康斯坦斯·梅耶尔·拉·马丁尼埃

（1775-1821）

约1811年·布面油画

© 東京富士美術館イメージアーカイブ/DNPartcom

然而拿破仑的共和之梦却很快破灭了，他被赶下神坛，放逐并惨死在地中海的小岛上。今天当我们欣赏这些画作时，不禁唏嘘感慨，朝代更迭，成王败寇，即便有伟大的理想，即便有神一样的勇气和精神，即便处心积虑，不择手段，也难逃命运的左右，最终消失在历史的红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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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望与凝视——东京富士美术馆珍藏西方人物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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